昨夜他是宿在景阳宫的。
全因为赵棠之前随口说了句,刚搬到景阳宫里有些不太适应。
所以这段时间皇上都是宿在那儿陪她。
不过搬了景阳宫的好处,除了变得宽敞了些之外,距离长乐宫的距离也变近了。
赵棠瞪视的模样,都被脸上的薄红衬得没有半分威慑力。
“说什么呢!”赵棠下意识地抬起手就要去捂他的嘴,慌乱地往四周看去。
只见那些宫人一个个缩在角落,低着头装作没听见,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尽管两人的确十分亲密腻歪,但是这么明晃晃地说这种事。
饶是赵棠的脸皮厚,也有些招架不住。
卫炀低着头凝视着她,眼神没有丝毫的错开,黑眸里藏着清浅的笑意,他抓住赵棠的小手拢在掌中。
他轻轻地摩挲着赵棠纤细的手指,姿态亲昵。
“有什么关系?”
卫炀剑眉微挑。
温热的呼吸扑在赵棠的肌肤上,激起一阵战栗。
赵棠右手被困在他的掌中,整个人都倾在他怀中。
“皇上——”赵棠拧起了眉头,加重了语调。
“棠儿是来和您说正事的。”
卫炀垂眄着她,难得赵棠一副认真的模样。
“怎么了?”卫炀问道。
他一手揽着赵棠,一边往椅子那儿走去。
赵棠的眉头蹙得更紧了,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她的神色带着几分忧虑和犹豫,随着卫炀走到书桌后的那张椅子前。
卫炀十分自然地搂着她坐下,赵棠坐在他的膝上。
只一眼,就看到了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奏章。
落款是刘正辉,是嘉婕妤的父亲。
赵棠的眼神不错,只粗粗一眼就看到了奏章上写着的珍贵嫔赵氏。
她的眉头一跳,心开始下沉。
看来这是跟她有关了?
她立刻不动声色地移回视线,落在他的衣襟上。
“怎么了?”卫炀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。
自打南巡回来后,两人是愈发腻歪了。有时就连一旁伺候的刘友、闻音等人都有些看不下去。
但是他们却乐此不疲。
“我是来和您说封爵之事……”赵棠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。
毕竟皇上原本是好意,只是没想到赵家的人这般不争气。
卫炀的神色不变,继续磨蹭着赵棠的发顶,只淡淡地道:“嗯?”
“嫔妾思虑再三,觉得要不还是算了。”赵棠抬起头看他。
“为什么?”
卫炀的语气没有半点波澜,像是丝毫不惊讶赵棠会说出这种话。
赵棠撇了撇嘴,往书桌上看去,抬了抬下颔,声音闷闷的,“这不都写在上面了嘛。”
卫炀闻言倏然一笑,他的下颔抵在赵棠的发顶,闷闷的笑声带着颤动。
这刘正辉的奏章都已经摆在他案上了,赵棠不信他不知道这事。
赵棠看起来颇为郁闷,撅着小嘴,耷拉着肩膀。
“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做,毕竟……”
“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见过了……”
赵棠的声音愈发低了。
却叫卫炀有些沉默,他的手抬起轻轻扶在赵棠的后脑上。
卫炀得知这件事情比刘正辉呈上奏章时更早些,只不过他一直没提罢了。
当然不是觉得这家子如何,只是全然是看在赵棠的面子上。
“他们的确是不够聪明。”卫炀终于开口说道,“不过这与朕要为你家加恩没有什么联系。”
因为他不是为了那些人才要给赵家加恩,而是为了赵棠和四皇子。
即便他如何隆宠,在旁人看来赵棠先前侍婢的身份就平白让她矮了一截。正因为如此,朝中才会有这么多人无所顾忌地上书弹劾赵棠。
赵棠蠕了蠕红唇,抬眼定定地望着他。
片刻,她轻叹了一声,先移开了视线。她俯身窝进卫炀的怀中,双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肩上。
她知道皇上是为了她好。
可是总是觉得气不顺。
她抿着唇,脸颊贴在他的脖颈旁,是温暖的触感。
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服。
看皇上的架势,他为自家加恩封爵的事恐怕不会更改了。可那一家人……
她深呼了一口气。
等等——
赵棠的眉心一跳。
原本苦恼的神色顷刻消散,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。
她忽地一下坐直了身子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皇上,“对了,嫔妾有一事相求。”
“怎么了?”卫炀低头问道。
赵棠勾了勾唇角,“既是授爵大事,只嫔妾这一家上京来怎么够?不如将嫔妾大爷爷他们家的也请上来吧。”
(
“嗯?”卫炀挑眉,疑惑地看她。
“嫔妾知道皇上是好意,但是依他们如今的做派,也不知道这恩赏对他们是好是坏了。反正皇上不就是为了给棠儿做脸吗?也就无所谓到底是给哪一脉授恩了。”
赵棠认真地道。
卫炀的眼神一顿,他的神情微妙,“你确定?”
赵棠没有丝毫犹豫,斩钉截铁地说道:“嗯。”
“不过,”赵棠停顿了一瞬,“嫔妾还是得先看看他们的秉性如何?”
免得又来那样的一家,自己还真是吃不消。
卫炀对赵棠的决定有些诧异,毕竟在他看来,自己的亲生父亲有身份可比旁的亲戚是不一样的。
要不然卫炀之前也不会明知道那些人的行为上不得台面,却依旧没说什么。
但是卫炀的顾虑对于赵棠而言,却根本不算什么。
自从那一天起,自己就不再当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了,所以这个爵位由谁来受又有什么差别?
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,要那些人给她放聪明安分些。
别想着搞事,耽误她就行。
一个不行,大不了就换一个。
她就不信偌大一个家族,她还挑不出来一个顶事的。
“好,那就依你所言吧。”
……
已经过去了七天了,皇上那儿还没有动静。
授恩的旨意迟迟没有下来,让赵家一众人等揣揣不安的同时,也让外人看足了笑话。
这段时间,经有心人的宣扬,赵家人借宫中珍贵嫔的名头敛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。
赵棠拨了拨手腕上的玉钏,静静地听着闻音将这段时间宫里宫外的传言说给她听。
听到那些人嘲讽的话语,赵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膝上的平安正乖乖地啃着糕点,晶莹的口水流的满下巴都是。
赵棠拿了帕子帮他擦了干净,顺手将他手里那啃得黏糊糊的糕点搁到了桌上。
平安瞬间拧起了小眉毛,抬起手抓去,“糕糕!要、要!”
“母妃,坏!”平安叫道。
他的声音带着的奶音和控诉,圆溜溜的大眼睛怒瞪着赵棠。
只是带着婴儿肥的面颊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可言,只叫人觉得可爱极了。
赵棠无奈地从碟子中挑了一块新的糕点塞回他的手里。
真是个小祖宗。
新的糕点顺利地安抚了平安的小脾气。
他嘟了嘟水润的小嘴巴,专心致志地抱着糕点继续啃了起来。
这糕点是特意叮嘱做得少盐少糖的。
赵棠一面注意着平安,免得他噎着,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:“那些人都赐下去了?”
“是。”闻音点了点头,“是仔细挑选过的,规矩都不错。”
赵棠轻轻地点了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
她顿了顿,“对了,给那家也拨过去两名,好生学着。”
“是。”闻音垂眸应道。
她的心念一动,看来主子是对赵黄氏她们的感观还不错。
赵棠敛了目光,余光瞥见软榻边上的小玩具。
这些全都是平安的小玩具。
景阳宫只平安一个孩子,自是如珠如玉地看顾着,这些玩具各个都是造价不菲,精致小巧。
她的眼前浮现刚刚那一幕。
眸光暗了暗,叹了一声,“去将这些玩具做一副新的,送去那边吧。”
闻音一愣,很快会了意。
主子的那一支是没有这岁数的孩子的,只她大爷爷家中有一位四岁的女孩。
刚刚才随着那赵黄氏,也就是赵棠的大奶奶来觐见过。
全程看起来都很乖巧内敛,只除了看到平安玩玩具时,咬着小手指,眼里时不时透出的欣羡之意。
“是。”
“主子,”闻音犹豫着问道,“您是已经决定了吗?”
赵棠的眸光一滞,抚弄着平安后背的手也慢慢停了下来,“现在下决定,还为时过早。”
“等我再看看吧。”赵棠叹道。
只一面又如何能判断为人呢。
赵棠忽地记起什么说道:“对了,顺便和那几个嬷嬷说一声,就说是我的吩咐,若是不肯好好学规矩,那就不用留情,狠狠地罚就是了。”
闻音笑道:“主子放心,青烟都去了,必定不会让主子失望的。”
“嗯。”赵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。
真是如此,那就好了。
即便多年未见,赵棠可没忘记那家人的秉性。
“另外这段时间,无论是出门见客,还是迎客,在没学会规矩之前,赵家的大门都给本嫔死死合上!”赵棠添了句,语气冷硬。
言下之意,十分明确。
除了那几名教习嬷嬷外,赵棠还跟皇上求了不少侍卫拨下去呢。
解决完了这桩事,还有另一桩事亟待解决呢。
宫里还有不少嚼舌根的人,也是时候该整治一二了。
不然还真是当她这个珍贵嫔是当假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