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说了只是商量,还没确定。”班大师赶紧再次强调。
天明浑不在意的一甩手,“这个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得赶紧着手解决我的面子问题。”
“嘿……”班大师掐着腰,倒抽一口气,想要跟天明掰扯一番,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太蠢,索性暂且按下青龙计划的事,退了半步回应道:
“姑且……我是说姑且当你会参与青龙计划的行动,那也不需要增高啊?还不方便动手。”
“行动前,你也不用再见其他势力的首领,最多在咱们墨家的弟兄面前亮亮相。”
“那也得注意仪容仪表啊。”天明为自己争辩,“在墨家的弟兄面前,我更得保持威严的形象。”
“我觉得那只会让他们认不出你。”班大师吐槽了一句。
自家巨子是个十几岁毛头小子的事基本是个墨家弟子都知道了,这要是人突然长高了,估计得被吓一跳。
“班老头,你帮帮忙,我真的很想长高点。”歪理该讲的都讲完了,天明开始打感情牌。
“以前我不靠谱,实力不行,又是个小孩子,所以你们都信不过我。”
“可我现在已经足够可靠了,实力也有了飞跃般的进步,你们依然信不过我,我觉得我的身高是个硬伤。”
“如果我看起来像是个和你们一样的成人,是不是就不会继续不被信任呢?”
天明卖惨的话立刻打动了班大师,让他刚升起的怀疑当即被打消了。
“你这……”班大师轻叹一声,解释道,“我们不是不信任你,只是想保护你。”
“对我来说这就是不信任我,不信任我的能力。”天明并不接受这份所谓的好意。
“我不理解,如果按照你们的想法,必须要确保安全我才能做,那我岂不是该放弃跟着……带着你们反抗帝国?”
“这事儿应该是世上最危险的事了吧?”
让天明这一怼,班大师一时语塞。
从他们走上反抗帝国这条道路后,其实死就是他们最不怕,也最不该怕的事。
普通的墨家弟子可以怕死,因为他们和很多人一样,其实没得选择。
反抗是他们的选择,却也不是他们的选择。
但班大师这些高层不一样,一切都是他们主观的选择,他们当然不能怕死。
怕死就不该走上这条路,直接躲起来当个逍遥江湖人便是。
天下再动荡,朝政再苛刻,也不会影响到他们这类人。
他们对天明的善意,本质上和皇帝以一人之心强加于天下人之心上的行为没什么区别。
班大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天明,但也还是不愿意让天明涉险……哪怕他知道这么做不合适。
纠结一番后,班大师说回增高装置的话题:
“我会尽快帮你搞定增高的问题。”
班大师想着,如果关于让天明参与青龙计划的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,多少也能给他点安慰。
至于所需的时间……挤一挤总是有的。
应下这件事后,班大师不再和天明掰扯,赶紧跑路溜走了。
再和天明说下去,班大师感觉自己要玉玉了。
而他走之后,天明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这一次他不仅达成了原本的目的——增高装置,还有额外的收获——有希望光明正大的参与青龙计划。
相比被天明的控诉和机关术普及问题刺激的几乎玉玉的班大师,他可太开心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
虽然成功忽悠住了班大师,但天明需要的增高装置确实有些复杂,一两天的时间班大师也搞不定。
所以暂时他还是只能给自己的两个好友放风接应,并不能亲自出马。
而经过少羽和石兰几次冒险的登船打探,他们不说收获满满,也算是一无所获。
一方面,是时间有限,另一方面,是他们没什么头绪。
虽然他们仨对蜃楼的熟悉比起墨家的其他人要强得多,但……也就那样吧。
蜃楼真正关键的地方,他们也是所知寥寥。
最熟悉的云霄阁因为重建的问题,暂时没什么卵用。
其他地方……他们了解的也不多了。
天明倒是也让他们俩额外关注蟾宫和紫贝水阁的情况了。
但是都没什么收获。
蟾宫的位置特殊,少羽和石兰都很难在有限的时间内赶到那里。
紫贝水阁两人没少逛,可惜逛不出任何头绪。
“咱们这一直白费功夫啊!”
港口外的一个偏僻角落,天明有些丧气的对两个小伙伴说道。
“这……收获确实寥寥。”少羽颇为无奈的承认了自己的无能。
石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
论急迫,她是三人中最焦躁的一个,天明都不能和她相比。
“我有发现云中君出现在炼丹房,但都很快离开。”
“跟踪他,时间总是来不及,不过看去向,有一次是冲着紫贝水阁的方向去的。”
石兰沉声说出了这几天惟一的收获。
有价值,但确实不多。
“这怎么搞?一直白折腾也不是事儿啊!”
天明摊手问计。
石兰蹙眉回应道:“或许……该冒险追踪一下云中君的具体去向?”
“不可!”少羽急忙出言阻拦,“云中君本就实力不俗,跟踪他很冒险,如果拉长跟踪时间,万一不能及时下船,一个人落单在蜃楼上,太危险了!”
“还是得想想其他突破口。”
天明这时候眼珠一转,突然升起一个想法:
“我好像有点头绪。”
“你有什么鬼主意?”
少羽两眼一亮,急忙追问。
天明一向鬼点子多,之前从蜃楼上下来后更是如此。
“目前来看,蜃楼上那些阴阳家的人咱们都不太可能盯住,所以咱们得换个思路。”
少羽眉头一皱,“你的意思是换其他目标作为切入点?”
“可蜃楼上还有其他可以为我们提供信息的人吗?”
天明咧嘴一笑,“当然有啊。”
“你们忘了吗,千泷也在船上啊!”
“千泷?”天明的话让少羽一愣。
天明不止一次提过这件事,但少羽并未想过千泷能为他们提供帮助。
一是因为千泷从未现身过,他们也没有发现过任何她的踪迹。
二是因为千泷的身份实在特殊。
作为国师之女,少羽对她的立场问题很难抱有乐观态度。
相较之下,天明就比少羽要更为信任千泷。
对此,少羽倒也不做异议。
他认为千泷至少不会坑他们。
石兰对千泷毫无了解,见天明信任,自然也不会提出质疑。
不过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千泷的立场问题,而是……找不到她人!
“就算千泷还在船上,就算千泷能给咱们提供帮助,可我们找不着她啊!”
少羽一摊手,很是无奈的回应道。
阴阳家的高层他们基本盯不住,可好歹还能见到其中几个的人影。
千泷他们可是连个面儿都没见过。
对此,天明很有把握的一挥手道:
“这都不是事儿!”
“我有把握,一定能找到她!”
少羽狐疑的看着一脸自信的天明,“你有什么办法?”
他寻思自己也没听说过天明这小子有什么寻找千泷的妙招啊。
如果有的话,这小子早就该用出来了。
现在怎么如此自信?
天明却卖起了关子,甩手回道,“这你就不用操心了,我有办法。”
天明的办法很简单——靠玄学!
他觉得以自己和千泷之间的羁绊,只要自己登船,就一定可以和她再见。
之所以有这么下头的想法,主要是因为上次和千泷的奇妙经历。
尽管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那种奇怪的情况,但他可以确定,自己和千泷之间一定有着深厚而独特的羁绊。
而他,一定可以靠着这份羁绊找到千泷!
应该说他多少是沾了点中二,不过他这个年龄也很正常。
更何况,他的想法其实是正确的。
少羽没有逼问天明到底有什么办法,他提起了另一个难题:
“可你还上不了船。”
天明笑容一僵,垮着个批脸嘴硬道:
“我马上就能了,班老头承诺会尽快的。”
这回轮到少羽咧嘴笑了:
“我很期待。”
一旁的石兰看着两人拌嘴,有些阴沉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浅笑。
世事多艰,好在她还有两个朋友相伴。
………………
与此同时,墨家据点。
在天明还不知道的情况下,经过几天赶工,班大师终于做出了天明需要的增高装置。
和天明提出的‘半截腿’构想不同,班大师的实际成品要复杂得多。
最基础的部分,确实是一双机械脚,高度大概有三四寸,正和天明的需求。
而在机械脚之上,则是一整套复杂且繁琐的的类似外骨骼装甲的精密机械结构。
整体结构框架很简约,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传动齿轮和传导支架。
从还算醒目了然的外观判断,这玩意大概是要人从上边‘穿上’,将机械脚的部分当作增高鞋。
不过和不受人控制的鞋子不同,通过连接着机械脚的复杂机械结构,可以让人通过上半身的种种行为来间接控制‘双脚’的动作。
如此一来,行动不便的问题就解决了。
同时,班大师也尽量控制了装置的体积,将装甲部分做的非常轻薄替身。
如此一来,只要穿上宽松一点的衣服,就可以完全遮挡住这一整套装置。
造成的缺陷是强度不足,战斗时继续使用很可能会将其损坏。
对于这一点,班大师当然是不满意的。
作为当世首屈一指的机关大师,班大师可从来都不喜欢制造有缺陷的机关造物。
可惜他现在已经顾不上继续改进了……而且改进的余地也确实不多。
想要继续提高强度,只能从材料入手,在这方面班大师也没什么好办法。
现在,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答应天明的事情要办。
走进议事厅,高渐离盖聂等人已经到齐。
班大师和众人寒暄两句之后坐下,然后开启了今天要讨论的话题:
“天明的要求,你们怎么看?”
高渐离第一个接话发言,一口否决:
“不行,我们不能冒险。”
“这一点我们应该已经有共识了。”
班大师苦笑一声点了点头,“确实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“我们真的应该这么做吗?”
“限制墨家的巨子参与青龙计划?”
高渐离一时默然。
墨家统领和农家堂主不一样,虽然有参与决策的权力,但并没有越过巨子决策的权力。
更不要说反过来限制巨子的权力了。
天明终究是个特例,让他们有了这么做的理由,也有了这么做的能力。
可说到底,这一切还是错误的。
盗跖插话说道,“可这是为了天明好,也是为了墨家啊。”
“青龙计划前途未卜,我们几乎都要参与最后的行动,总得给墨家留下最重要的火种吧?”
虽然他们对青龙计划很有信心,但必须得承认一点——公然刺杀嬴政就是在找死!
没人觉得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。
如果他们真的失败,并且把自己搭进去了,墨家就必须要有个人来稳定大局。
作为巨子的天明,就是他们选择的最合适的人选。
其实天明未必有多合适,因为他的身份虽然够格,在墨家内部的威望比之班大师这些老人却相差甚远。
从长远考虑,天明的上限更高。
他有着极为出色的天赋,头脑也很聪慧,加上年轻,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。
对墨家来说,一个未来可期的巨子,是很有意义的。
可如果青龙计划失败,墨家很可能会遭遇比机关城陷落更为严重的打击,必须要在眼下有个足够分量和能力的人带墨家继续走下去。
如此一来,未来可期的天明就不够合适了。
只是班大师他们都不愿意退出这次行动,只能委屈一下天明。
在他们看来,尚且年轻,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天明也确实不应该蹚这滩浑水。
可惜天明本人并不认可这种逃避的行为。
“保留火种是没错,但天明本人不愿意,我们……还要强求吗?”班大师再次为天明说了句话。
墨家尚同,这种无视同门个人意志,强迫他人的行为,对墨家弟子来说无疑是错误的。
班大师说出这种近似政治正确的话来,谁也不好反驳他。
然后雪女开口问了一句,“所以班大师你现在打算支持天明参与青龙计划?”
“我……”班大师神色一滞,有些为难的偏过头,语气飘忽的回道,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,所以才找你们商议的嘛。”